三言

从此见众生常如重逢一故人。

【蔺靖】折枝

写给 @Yan 太太,那个蔺靖掉扇子的图。

很久以前用另一个号要的授权了,迟到的圣诞快乐加提前的新年快乐。

我不管我强行铜矿!

刚手滑删了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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烟花三月下扬州。

萧景琰看着檐角逸出的海棠忽然想到这句话。

他收拾了这么大个烂摊子之后,就把皇位给了庭生,想起庭生看见诏书时的表情他还是憋不住微微弯了弯嘴角。他现在在家里当个闲散王爷,本来皇位就不是他强求的东西,不过是为了平反赤焰旧案他才那么拼尽心血。

仔细想来,那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,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,这皇城中刮的风,比疆场上的风,更血腥。

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年,他常常半夜惊醒,然后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——他觉得这上面沾满了血,黏腻得要命,可是他怎么都洗不掉。不知不觉间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,没过多久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,抬了抬眼皮看见是内侍——要上朝了。

母妃看见他这样急得很,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,最后他轻轻地说“这是心病,治不了的。”

母妃只是叹气,说:“希望那位先生能帮到你吧。”

他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直到某天他又半夜惊醒,看见床边坐了个人,摩挲着玉制的扇坠。见他醒了,那人只是凑过来,挺正经一句话他说起来却是有些玩世不恭的语气。

“在下蔺晨,是来为陛下治病的。”

他想,竟是故人。
  
  

蔺晨推开窗,有雨丝扫到他脸上。

他看着坐在床上的萧景琰皱了皱眉。连一个不曾涉猎过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,皇帝陛下的身体状况一塌糊涂。

 “心病难医。”他拿扇子指了指萧景琰,“可是陛下,草民是来为您治身的。您这身子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下去了。”

“蔺先生。”萧景琰坐直了身子,“他真的…走了吗。”

他叹了口气,这心结,当真难解。

他与萧景琰正面接触不过一次,那时候梅长苏还在,萧景琰也只是七皇子。

萧景琰那天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,在大雪纷飞里眉目凌厉。他低着眼吹了吹茶上的浮沫,玩笑着说:“这七皇子倒是个美人。”

梅长苏只是笑了笑,抬手拿了个新杯子给刚到的萧景琰斟了杯茶。

七皇子进门的时候带着凛冽的寒气,身上染的白雪被热气一熏都化成了水,落座之前朝他点了点头,他也举了举杯子示意。

梅长苏把茶往萧景琰那里推了推,正经地说:“景琰,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介绍的那位蒙古大夫,蔺晨。”

七皇子到没那么不客气,只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地说了一句:“久仰蔺先生大名,幸会。”

他咧了咧嘴角,心想,美人笑起来真是好看。

 

萧景琰问那句话也不等蔺晨回答。

他心里早就明白了,现在问蔺晨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。

“他是…怎么走的?”他听见他的声音抖个不停。

“陛下。”蔺晨只是轻轻喊了他一声。

他忽然拿手掩住了脸。

 

蔺晨鬼使神差地把手覆到了萧景琰的手上。

他想,我是昏了头吧。

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缠着夜雨。

“景琰。”

 

萧景琰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喊自己了,包括自己的母妃也是带着几分谦恭喊他“陛下”。

他没管自己这个动作是多么的失礼,他抓着蔺晨的手: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
“景琰。”

“再说一遍。”

“景琰。”

“再说一遍。”

“景琰。”

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,身边还有很多人在。

从前他总听起他们说皇位上面,冷得很。

他不懂,既然不是个舒服的地方,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去争夺这个位置。

后来因为他被拉着走上了这条路之后,他明白了。

不过权之一字。

可是真的好冷,比极北之巅还要再冷几分。

 

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
蔺晨有次和萧景琰开玩笑说不妨去青楼,美酒美人美景,全有了。

萧景琰蹙起了眉说“胡言乱语!”,耳朵尖却红了起来。

他也不去闹萧景琰,只是拖着他坐在酒楼,听说书老儿讲那一波三折的话本故事。

自然是要坐在窗口的,萧景琰掩在阴影里小心着不被别人发现。他往嘴里丢着花生,左看看右看看,一边听着说书老儿压着嗓子故作神秘地说“你们猜这之后发生了什么”,一边看着楼下有两个小贩因为摊位的问题吵个不停。

萧景琰凑过来看了一眼就兴趣缺缺地坐了回去,那筷子戳着面前的花生嘟哝着“也不知道你是在看什么”。

他伸手把那颗花生解救出来,塞到了皇帝陛下的嘴里。

萧景琰抖着手指“你你你”了半天说不出什么,耳朵尖到是又红了起来。

他调笑心思更起,拿扇子支着下巴,“景琰可知道,我初次见你时,是怎么说你的。”

他音色本就低沉,叫“景琰”两字时更是往下压了几分,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喃

萧景琰坚决地摇了摇头,但蔺晨已经不管不顾地往下说了。

“我当时说,这七皇子,可当真是个美人。”

 

萧景琰一听这话脸简直要烧起来。

他面皮子本就薄,如今蔺晨这没皮没脸的话更是让他受不住。

他掩饰地摆了摆手,“回去吧回去吧。”

 

蔺晨只是拿扇子挡住了笑意,漫不经心地往楼下瞥了一眼。

他的眼神忽然定住了,萧景琰扯了扯他的袖子见他不理就跟着往下看。

萧庭生。

蔺晨把萧景琰按回座位,回头再看时,人早就不见了。

他“啧”了一声,偏头看了看萧景琰。

“陛下,这下可是不能走了。”

 

萧景琰揪了揪散下来的头发。

“我其实早就知道了。况且,我也不是很想要这个皇位。”他纠结了一下措辞还是说了实话,“这个皇位其实是为了给祁王兄平反我才去争的,但是蔺晨,这个担子我既然已经扛在了肩上,我就不能随便丢下。虽然我想要的是江湖之远,不是庙堂之高,但现在还不是时候。我要给庭生一个他能够掌控的国家。他学的太少,比我都不精通政事的治理,他错过的太多,但我所能够弥补的又太少。”

“但这不是你能纵容他结党营私的理由。”蔺晨给他到了杯茶。

“蔺晨啊,小殊是我的一个心结我终于是解开了。庭生是另外一个结你懂吗,这皇位本应是祁王兄的,之后也应是庭生的,这怨不得他。他在黑暗里太久,过早见识了人心险恶,自然对皇位有了几分肖想。这位子看透了不过是白骨堆积,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才能压住这戾气。早在他刚来的时候我就默认小殊教他权法机变,若有若无地放手给了他很多权利…..”

“既然如此。”蔺晨忽然站起来,“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做,我帮不了你什么。心病难医,只能靠你自己一点一点愈合。”

“我等你的江湖之远。”

 

蔺晨临行前萧景琰坚持来送他。

他们两个都是骄傲的人,谁都不肯拉下脸坦露心迹。蒙古大夫对此有些苦恼。

他走的那天宫里的那株桃花开了,他笑着对萧景琰说了几句话,换来了皇帝的红耳尖。

最后场面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萧景琰坐在马上,他牵着马往外走。

出了城门萧景琰就乖乖下马,折了一支杨柳枝给蔺晨。

“舍不得?”他笑着问。

“场面功夫罢了。”

他也不说破,把扇子的扇坠拆下来递给萧景琰。

“景琰,美酒美景美人,可别少了你。”

 

萧景琰动身去了扬州,偶尔把那个扇坠拿出来看看。

上好的和田玉,呈半月形,上头刻着个“蔺”。

他想起上次问蔺晨怎么这玉只有半块。

蔺晨笑着跟他说,因为这玉是一对,另一半刻了谁的名字,那人可就随他了。

这么想着,他的嘴角就不禁勾了起来。

 

入了城,找了个客栈住下,萧景琰想起蔺晨上次在月色笼罩下喝酒的样子。

那时蔺晨拍了拍他的手,说话的时候若有若无的酒香传来。

“唯美人与美酒不可辜负。”上头有人饱含着笑意地说,“下头那个,接好了。”

萧景琰有些发懵,下意识地接住了落到自己面前的东西。

一把扇子,一个扇坠。

打开扇子,看见熟悉的字迹写着“江湖之远”。

他借着光,看见扇坠上刻着一个字。

琰。

-Fin.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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